中国应为金融冲击未雨绸缪

FT中文网专栏作家 徐瑾

        当黑天鹅出现之际，习惯常规的世界难免失焦。

        此前世界目光聚焦希腊之际，中国A股却在数周之类由牛转熊，蒸发财富超过十倍希腊GDP，如今大部分人注意力转向A股救市大戏之际，海外人民币汇率以及大宗商品市场已经静悄悄地起了变化。

        7日7日，人民币兑美元即期中间价收盘创下两月新低，在岸人民币兑美元（CNY）收于6.2100，人民币远期贬值明显，当夜，全球大宗商品更是出现全线跌停。这一被忽略的信息暗示什么？人民币是中国资产定价之锚，而中国是大宗商品最大的消耗国，跌停代表对于中国需求的集体看淡。此时此刻，股市已经不是唯一的战场，中国应该将打起精神应对可能而来的金融冲击，下一步应考虑切换到金融危机应对模式。

        人民币与大宗商品价格是对于中国资产关系紧密的指标，二者同步低迷昭示了投资者预期的变化，应该引起足够警惕。中国居民资产配置这些年一直在巨幅游移，先从银行转移理财产品再转移到股市，而如果从股市逃离，就可能逐步从人民币转移到美元，而大宗商品市场走低，更让人嗅到市场的风向变化。

        资本市场从狂热上涨到无序践踏，已经让不少人对于自由市场的信念落幕，而从出手救市到遭遇挫败，可能让不少坚信看得见的手战无不胜的人信念崩塌。在一个失落了信仰的时刻，我们应该坚信什么？此时此地，恐怕得失已经不在于股市指数之间。

        回头再看救市，中国监管者或许正在面临十多年以来的最大测试，可惜答案并不如意。7月7日，密集救市政策出台已经过去一周，国家队在周一首战告负之后再度入场，救市主力拉升中石油、国有银行等大盘股之际，面临庞大卖压的中小股继续跌停，而创业板更是沉寂，唯有沪市指数勉强翻红。中国2800家上市公司之中，不仅超过1600家跌停，而且更多公司正加入停牌大军，根据中国国内媒体报道，截止到7月7日晚间22时10分，超过500家上市公司申请7月8日停牌， 8日将有超过1200家上市公司停牌，两市停牌股票占比将超过40%。

        如果救市就是救助流动性，如此沉寂的市场除了指数变化之外，无助于挽救信心，实无太多意义。本次中国股市变动背后在于杠杆之手推动，根据中国华泰证券统计，当前股市场内场外配资的总体规模在3.3万亿左右，其中银行总额约1.6万亿。这一数据规模有很多争议，但是很可能是低估了场外配资的数量，而如果救市资金不足、救市标的有失、救市不够果断，都可能使得救市资金无法支撑住市场层层跌出的配资强平盘，此刻如果禁止卖空股指或者继续支持蓝筹股，那么很可能造成进一步资本践踏，即使流动性相对较好的股票也会成为错杀对象。无论是否支持救市，不少观察家已经意识到这次救市手腕有所偏颇，关于禁止空单、主张停市等等救市建议流行，更是暴露专业人士的稀缺，非常时刻，集重兵选良将应该成为监管层的首要考虑。

        站在更大的格局来看，目前主要战场已经不限于股市的成败，中国可能正在临近一次金融危机的边缘。对于中国经济而言，在资本账户不开放以及高额居民储蓄以及天量外汇储备，构成了安全金融底线，但是伴随着近期冲击，则让人重新审视守住系统性风险的底线。当此之时，守住这一底线，需要更多关注银行体系、关注跨境资金流动、关注香港、关注人民币汇率。

        上一个十年是中国收获改革红利的十年，拜加入WTO与90年代改革之赐，中国经济总量跃居第二，人均GDP翻了数倍，我在《中国经济怎么了》一书中曾经将其总结为“胡温景气”。然而，对于中国经济而言，顺手可取的改革红利已经消耗殆尽，目前追求平稳减速是更为务实的目标，而重中之重就守住不爆发金融危机的底线，目前首要一点，在于认识形势变化。

        镜头回到2006年7月，美国经济一片升腾，股价节节走高，华尔街更是花团锦簇，当时美国总统布什循例在戴维营会见其经济团队。原高盛CEO保尔森加入美国财政部不过几周，经济过热让他有些不安，对小布什表示了风暴可能来临的担忧，他的演讲主题就是危机的防范。总统问起金融危机，保尔森说金融危机一旦发生了就会知道原因，“我们无法预计下一次危机什么时候到来，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随后，故事大家已经知道，随着贝尔斯登、雷曼、“两房”等系列剧目展开，美国次贷危机爆发为全球性金融危机。即使已经深知金融系统因为杠杆而暴露风险的保尔森也没有预料危机以如此迅猛的方式蔓延开来，他和伯南克、盖特纳等人的救市组合最终避免了一次大萧条。

        回到现在，我们做好准备了么？中国的保尔森在哪里呢？一场风暴或许正在来临，这场风暴看起来闻起来都很类似一场金融危机，如同防范森林火灾一样做好预先方案是万全之策。无论如何，A股不再是唯一焦点，未来一段时间将很关键，投资者请各自抓好自身的降落伞。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